“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都说久病成医，这话一点不假。

    虞欢和十四还有墨柒小九，全家提防的病便是感冒发烧，因为心脏骤然缺氧，很可能会引起多重并发症。

    虞欢拉她坐下看她喉咙，瞧着红肿不严重才长出口气，从包里往外拿药材：“墨柒来前感冒了，不敢来，怕传染给你，又放心不下，才让我来的，这是杨老给她的，嘱咐你一定要按时喝，必须喝，一顿不拉的喝。”

    十四嫌苦，不喜欢喝，之前的都是喝一半倒一半。

    虞欢瞧她那表情就知道要摆烂，威胁道：“别逼我天天视屏看着你喝。”

    十四妥协了：“喝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，大门被直接推开：“十四，我手烂了，给我贴创……”

    进来的是顾向远，看见虞欢愣了下，然后伸出的长长的手背到了身后。

    从懒洋洋的男人变成了长辈的严肃模样：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
    虞欢皱眉：“你刚才说手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，你听错了。”

    顾向远若无其事的走近，接着顿了顿：“怎么这么多中药包？”

    “墨柒给我们配的，说是对身体好，补充元气的，不容易生病。”虞欢没再理他。

    哪知顾向远扯凳子坐下，捏起一包：“每天都喝？”

    “对，睡前或者是早起喝。”

    虞欢说完凝眉：“还有，你怎么看的人，十四都感冒了，你看不出来吗？！”

    顾向远愣了下：“什么时候感冒了？”侧脸认真的看十四：“你感冒了？蹬被子了吗？”

    十四有点尴尬：“没，对了，你该去买蛋糕了，昨天唐绵姐说今天要吃东街的那家奶油蛋糕，再不去排队就要买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顾向远想起来了，站起身又蹲下，想细细的看她哪生病了。

    没等凑近，十四躲的很远。

    顾向远顿了顿，告诫自己以后注意点距离，不然就成怪蜀黍了。

    顾向远走后，虞欢看十四整理药包的沉默模样，冷不丁开口，“你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十四手指蜷了蜷，若无其事道：“忘了告诉你，我谈恋爱了。”

    托虞欢的福，十四又见到了这位都快忘了长什么样的男朋友。

    虞欢挺满意的，因为这个将十四和顾向远之间那点不对劲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    十四和虞欢一起长大，对怎么转移她敏感的情绪手到擒来，但这不是长久的法子。

    不出三五天，虞欢看见顾向远还是会想起来。

    最后没办法，打电话给虞郎白帮忙，让虞欢回去。

    十四很紧张，咬咬唇：“姐夫。”

    对面静了半响，开口，“在国外要小心，但凡你有点不对劲，你姐便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十四心里很内疚，发誓就这一次，等到顾向远和唐绵结婚了，她就再也不任性自私了。

    当晚，虞欢被虞郎白电话叫走了。

    接着，顾向远接到了虞郎白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十四出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“出事？”顾向远有些不知所措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虞郎白按了按眉心：“蠢猪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又骂我啊！”

    “看着点十四，这是墨柒的命根子，但凡出了点什么事，我不好过，你就去死！”

    虞郎白挂了电话后，顾向远坐不住了，起身想去敲十四的家门，走到半路在十四窗口顿足了。

    十四最开始睡在二楼平仓，说是大，安静。

    后来有一回他醉了，睡在了门口一夜，那会天还不冷。

    早上爬起来除了有些埋汰外，别的还行。

    但十四开始不睡二楼了，睡一楼，因为脑袋一伸，就能看见他，耳朵一竖，便能听见门外的动静。

    也是因为这样。

    他肆无忌惮的在家门口东倒西歪。

    因为小孩总会跟个贴心小棉袄一样裹着厚厚的棉服出来，架着他开门，生壁炉，脱棉服，耐心的听他哔哔一些废话，随后他便睡着了。

    顾向远侧在窗户边朝里看，一眼便看见十四靠在床头在玩手机。

    安安静静的，长发散着，看着让人……说不出来的滋味，像是暖。

    就是暖。

    顾向远突然不想进去了，因为面对面坐着，一个不察，十四便会和他拉出一个银河系的距离，很陌生，感觉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顾向远走近，还没走近窗口，十四回头看过来。

    顾向远笑笑，对着玻璃哈气，接着在玻璃上写字：“你出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十四很慢的回：“？”

    顾向远写：“你姐夫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    十四很多年后才发现，那些年在窗口他对她写的无数的字，其实都是反着写的。

    因为反着写，她看到的是正的。

    唐绵拥有了他无数个温柔，那些温柔随处可见，唯有对她的温柔，经年许久，就像那个暴雨在门口守护的身影一样，独属于她一个人。

    可这会，看不见，只能看见他写的你姐夫给我打电话了，问她出什么事了。

    虞郎白和虞欢都一样，太敏锐了。

    敏锐到一招不慎，她暗恋顾向远这种会搅乱她家人世界的事就会被翻出来。

    到那会，混乱将会难以想象。

    不管是谁，哪怕是无话不说的虞欢她都没脸去面对，更不提自己的姐姐，她的命，墨柒。

    十四抬手写：“我恋爱了。”

    十四温柔的又写：“我恋爱了。”

    “叔叔，你忘了吗？我恋爱了。”

    顾向远的确忘了，因为那次饭局后，十四从没提过艾伦，唐绵也不曾提过，更没见过，于是就这么忘了。

    顾向远有些怔讼，手抬起又放下，不知道写什么。

    十四从被窝里挪出来，穿着白色的睡衣，在昏黄的灯光中很乖巧的跪在窗户前，长发耷拉到耳侧，一笔一划，温温柔柔的写：“我要和他通电话了，晚安。”

    写完对他笑笑，接着去拉窗帘。

    顾向远冷不丁抬手，很急的敲了敲窗户。

    十四顿足。

    顾向远手蜷了蜷，默默的看着她，半响后对着窗户吹了一口浓浓的气，将对面的我恋爱了统统遮盖到看不见。

    接着写：“喝药了吗？”

    没。

    因为顾向远那晚朝家里送了一罐子牛奶糖，很认真的说乖乖吃药，过几天给她买那家很难买但是很好吃的蛋糕。

    那家蛋糕是他去给唐绵买的。

    唐绵已经吃过他亲手买的了，十四不是那么想吃，于是便没喝。

    她回：“喝了。”接着写：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随后毫不犹豫的拉上了窗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