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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581一念之差
    听到魏广德说内阁应该把两人的意见都呈报上去,最后由嘉靖皇帝定夺,裕王就微微点头。

    “是啊,这才是内阁臣子该做的。”

    裕王随口一句话,就让魏广德知道,最后内阁的决定怕是比自己想的更复杂一些。

    “敢问殿下,内阁最终如何票拟的?”

    魏广德好奇问道,他想知道徐阶和严讷的争执,到底最后谁赢了。

    “内阁三位大学士,徐阁老和严阁老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,剩下的李阁老......”

    说道这里,裕王不由得轻轻摇头,面露苦笑。

    “李阁老也有自己的意见?”

    魏广德心里一惊,狐疑问道。

    在他印象里,李春芳就是和老好人,也没什么决断,是个混官场的老油子那种类型。

    在徐阶和严讷针锋相对的情况下,他应该是能躲就躲才是,绝对不会掺和进这场纷争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李阁老不会有自己的意见?”

    裕王却注意到魏广德的话,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李阁老这个人就是这样,比较优柔寡断,做事瞻前顾后,反正很少会表达自己的意见,向来是跟着别人说话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想想还是说道。

    “李阁老,确实如你所说,这次我也算看出来了,他可以为官,但不能为相。”

    裕王说道。

    话似乎很随意,但落到魏广德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,那就是裕王不会让李春芳出任内阁首辅。

    内阁三位辅臣,徐阶年岁渐长,已经没几年时间可以活跃了,下一任首辅就必然是在严讷和李春芳之间诞生。

    嘉靖皇帝也没两年了,这样基本可以断定,裕王上台不久,徐阶就该致仕,然后严讷很可能会出任首辅,李春芳为次辅。

    再往下排,貌似高拱肯定可以入阁,已经是礼部右侍郎的陈以勤入阁概率很大,还有张居正。

    忽然间,魏广德感觉自己落后他们好多似的。

    到现在,他还只是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,都没进朝廷的权利核心。

    虽然魏广德比他们这些人都年轻,可官职差距巨大,单靠自己慢慢往上挪,自己那点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。

    只是到了这个时候,嘉靖皇帝没多少时间的时候,自己也断不可离京。

    早些年,魏广德还有过出京为官的念头,可到了现在是绝对不行的。

    人一旦离开,换皇帝的时候,谁还会念起自己,给他留个好位置。

    可不出京,自己的品级始终是能慢慢熬。

    愁啊。

    在魏广德心中出现一丝焦虑的时候,裕王还在那里说着内阁里发生的事儿。

    李春芳确实没有什么主张,而是和稀泥,说徐阶和严讷的意见都好,可以慢慢商议再定夺。

    和稀泥,本来就是内阁阁臣的强项,调和六部,不就得和稀泥吗?

    可是在内阁阁臣之间爆发争执的时候,这样的行为就有些不妥了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,内阁暂时没有定下该如何票拟?”

    听到裕王这么说,魏广德有些惊讶道?

    这事儿能拖吗?

    “按照李春芳的意思,明日上午再议,确定下来后直接西苑觐见。”

    裕王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不过算算时间,也只是耽误一天,应该不打紧。

    可是,魏广德总觉得此事怕没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忽然,魏广德想到一事,那就是李春芳貌似和徐阶都是南直隶人,徐阶是松江府人,而李春芳是扬州府人,而严讷也是南直隶苏州府人。

    可以说,当今内阁三位阁臣全部出自南直隶,而严讷作为苏州府人,对于当地追缴严世番家产一事,怕是知道的不少。

    而李春芳,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。

    徐阶想要拖延时间,严讷则是想要严办此事,李春芳的态度暧昧,不过明显偏向徐阶,因为正常情况就应该提出将二人意见上奏御前才是,可他没有。

    魏广德这会儿其实已经大概明白内阁三位是怎么回事了,徐阶吃到了肉,而严讷的态度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吃到东西还是嫌自己拿得太少,亦或者他确实两袖清风,看不惯徐阶一党的吃相难看。

    李春芳貌似知道其中官窍,所以提出拖延一日,其实就是想从中说和此事。这说明什么?

    李春芳也牵扯其中,只是利益没有徐阶那么大而已。

    今日白天是在内阁争论,那么今晚三人应该还会有一次密议。

    魏广德几乎可以确认,此次徐阶和严讷之间的争斗,很大概率就是因为分赃不均引起的争斗。

    本来,此事和魏广德牵扯不大,他应该置身事外,甚至应该给裕王细细分析其中的关节。

    虽然裕王知道这些,只会对徐阶、严讷等三位内阁阁臣心生不满,但无法左右大局也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可谁叫自己老爹贪图住宅铺子,硬生生把自己也拖进这场漩涡中。

    裕王叫来自己,应该就是想让他分析其中官窍,可他不能说。

    稍微思考片刻,魏广德看着裕王才开口道:“殿下,臣以为此事,不管是徐阁老还是严阁老,都是在为朝廷考虑。

    徐阁老之所以那样说,应该和他年纪有关系,说句不好听的,徐阁老在那个位置没几年了,自然是求稳,希望在他出任首辅的最后几年,朝野平稳。

    这样,将来在给他下评语之时,自然会好些。

    而严阁老入阁时间稍短,做事难免毛躁了些,有点不顾后果。

    江南乃朝廷赋税重地,严家从事发到抄家,必然已经暗中隐藏家财,若是按照严阁老所议,那江南官员们怕是都要忙于追脏,反而误了朝廷大事......”

    魏广德只能勉强替徐阶和严讷解释一番,希望可以引开裕王的疑虑。

    不过,魏广德也不想背这口锅,所以最后还是说道:“其实以徐阁老之议还是不错,朝廷只需要责成成御史追缴脏银即可,由成御史全权负责此事,若有误则以他示问。”

    “你担心江南官员为了此事耽误正务,不赞成严讷之言。”

    裕王说着话也微微点头,“就怕此事拖起来,就成了一桩悬桉,迟迟不能完结。”

    裕王显然从内心里已经怀疑下面官员的操守,担心他们监守自盗,所以更倾向于严讷的话,快刀斩乱麻收回严家家财。

    虽然有此担心,不过此时裕王也只能勉强接受魏广德所言。

    就在魏广德以为此间事了打算告辞时,裕王已经开口说道:“今日耽误先生许多时间,今晚就在王府饮宴吧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刚想推辞几句,裕王已经下令准备酒宴。

    裕王爱热闹,又派人通知其他王府属官,都是熟悉之人。

    这样的操作下,魏广德当然不好再推辞,只得躬身领命。

    魏广德以给家里送信为由,出了趟裕王府,告诉自己的车夫要在裕王府赴宴一事。

    “李三,回府后,你另外找张吉,让他安排几个机灵的手下盯一下内阁三位阁老今晚的行踪,告诉他,注意别被人发觉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在说完王府宴请之事后,又小声吩咐车夫回去传达自己的命令。

    晚上,在裕王府宴席结束后,靠在马车了,魏广德还在考虑自己的将来。

    到现在,貌似不能继续咸鱼下去了,得主动去争取官职才是。

    以前,或许因为觉得嘉靖皇帝时间还长,魏广德还真没怎么在意升官这事儿。

    可就在今天,无意中想到的官员队列才发觉,自己之前貌似松懈了。

    只是可惜,自己前俩月刚刚被嘉靖皇帝升了官职,短时间内有无功绩,再次升迁几乎无望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魏广德在马车上不由得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五品不够,还得往四品官职上冲,在裕王登基后自己才有机会入驻礼部或者吏部,从而迈出最艰难的一步入阁。

    在此之前,自己一味迎合裕王去了,忘记了给自己升官的其实还是当今陛下。

    此时京城已经夜禁,马车前行不时被前方巡逻军士发现喝问。

    不过魏广德有官职在身,车夫打出魏府牌子后,依旧畅通无阻,即便是坊市入口,号称入夜后就不会再开的坊市大门,依旧会为他敞开。

    这就是权势的滋味。

    若是普通人,巡街士卒差役早就把人撵回去了,哪里会允许这样大摇大摆穿街过坊。

    马车不久就进了南熏坊,回到了魏府门前。

    魏广德喝了些酒,下马车显得有些艰难,毕竟感觉头晕乎乎的。

    张吉和李三好容易才不他搀扶下来,进了家门。

    张吉扶着魏广德往后院走的时候,小声对魏广德禀报道:“老爷,你叫李三带回来的口信,小的找人盯了下,没有发现三位阁老有相互之间拜访的情况发生。

    不过......”

    “不过什么,直说无妨,在家里就别对我支支吾吾的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这会儿酒意上头,说话也有些生硬。

    张吉没马上说话,而是把魏广德扶进书房,叫下人去准备醒酒汤,周围无人后才又在他耳边小声说道:“三位阁老府上在入夜时,曾有小轿离开府邸,坐轿之人罩着斗篷,看不清面容。

    三乘轿子先后都去了勾胡同天音阁,大概呆了有半个时辰才离开。

    他们要不确认,去的是不是三位阁老。”

    “嗯,不确认就不确认吧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甩甩头,随口就说道:“此事我知道了,你去叫人给我准备热水,我要沐浴。”

    等张吉出去后,魏广德缓缓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去的是不是那三位去,有必要去确认吗?

    只要他觉得是就行了。

    不过,魏广德还是揉着太阳穴,其实内心是有点后悔的。

    当初自己贪那点地,把自己拖进这个漩涡里,有点得不偿失了。

    本来魏广德围观以来,还真敢说自己是两袖清风,没有贪墨朝廷那怕一点银子。

    自己挣的,至少用后世眼光看,那都是干干净净的辛苦钱。

    做生意赚的,不寒碜。

    可这次,貌似因为自己一念之差,好像就成为了大明朝贪官污吏中的一员。

    贪了那些田地,还拿了宅子铺子和银子。

    虽然是严家的家产,可毕竟是要抄没的钱财,严格说已经是朝廷的银子了。

    想想今日在裕王府,自己都不敢细说其中内情。

    魏广德不知道,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
    以前,他觉得以他领先别人的见识,又有官职在身,赚钱还不是轻轻松松的,所以就下定决心不去贪墨。

    可不知怎么的,在严世番进京前,自己鬼使神差还是把这事儿给做了。

    一失足成千古恨。

    魏广德到这个时候才理解这话的含义,以前还是太肤浅。

    王朝末世,当官的是不是都这样,欺下瞒上大肆捞钱?

    魏广德不由得想到这里,这才大明中期,官员们就敢勾接在一起,以百万两为单位这样捞银子,太特么恐怖了。

    魏广德感觉自己这把是真的亏大了,银子没捞到几万两,倒惹了一身骚。

    一夜过去,第二日下午,芦布就打听到消息,果然内阁最终按照徐阶的意见上奏此事。

    在西苑,严讷和李春芳皆以为徐阶所言老臣谋国,是处理追缴严家家产的良法。

    内阁齐齐表态,嘉靖皇帝也没有深究此事,同意了按照徐阶之言,任命御史成守节为钦差,专司此事,以三年为限,务必将严家家产尽数充公入库。

    三年,谁又知道嘉靖皇帝还有没有这个三年。

    “老爷,张大人今日有信到了。”

    这天,魏广德回府,刚进府门,管家张吉就上来,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道。

    “张大人?哪个张大人?”

    魏广德奇道,顺手接过信封看了眼,随即脸上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信是浙直巡按御史张科送来的,胡宗宪下台后,浙江的抗倭军事就是由张科和浙江巡抚双重管理。

    不过浙江巡抚毕竟还要管理浙江民事,所以这两年,张科实际上已经成为浙江明军的最高指挥官。

    其实就魏广德这些老乡来说,张科是唯一展现出军事文官素质之人,要是仕途通畅,未来当可为一镇总督人选。

    之前不止是魏广德,就算兵部也从未注意到张科这方面的能力,不过在朝廷缉拿胡宗宪后,胡宗宪部游击营将军王应岐率部万余人出走武林,铤而走险发动军事哗变,妄图以此要挟朝廷。

    张科用计图之,半夜带军队生擒叛将王应岐,审讯后,拟定奏章,将入奏朝廷,快速稳定局势。

    不过,在书房魏广德抽出张科书信细看后却是皱眉,因为张科貌似惹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