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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582海刚峰是谁?
    说是张科惹祸,其实也不尽然,一切还是原江南总督胡宗宪的后遗症。

    当初胡宗宪剿倭,为了筹集剿倭经费,曾经在江南九省加赋,又在多地加派,征收厘金,一时间总督府金银堆积如山。

    在剿灭徐海、汪直两大海寇后,剩余海寇化整为零,采取小股分散四处抢掠,让明军难以集结大军围剿,只能沿海处处设防。

    由此引发的问题就是大明需要精锐兵马驻防沿海,否则那就不是剿倭而是送人头。

    基于明军战力不足的困境,胡宗宪启用戚继光之策,大肆招募营兵。

    此营兵入伍军饷极低,几乎只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,收入全靠剿灭倭寇,以首级换取奖赏。

    此计策虽有效提高明军战力,一时间战果斐然,可也存在赏罚不明的问题,特别是胡宗宪需要向京城严家送去的大笔银钱,要么是冒功受赏,要么是克扣军饷。

    相应的,为了封住军将之口,从总督行辕中他们也获得大量好处,在朝廷派出御史核查之时,大家都异口同声,以统一口吻应对朝廷核查。

    所以,随江南官员常年弹劾胡宗宪私吞军饷,但每每朝廷派员核查都查无实据。

    只是,当严嵩倒台,胡宗宪被缉拿进京后,随着游击营将军王应岐造反被张科快速平息,张科就意识到为了保证浙江兵将安稳,不能追查胡宗宪时期厘金加赋的取向,否则怕是会引发更大的风波。

    由此,张科向浙江各地军将表达了不再追查胡宗宪时期贪腐之事的意思,安定军心。

    效果卓有成效,不过却因上不得台面,张科自然也不敢上奏此事,也就有了今日之祸。

    “岑用宾?”

    此事力主追查之人,乃是南京户科给事中岑用宾,一个科道,一个言官,居然内讧了。

    魏广德印象里可没有这人,可这个官职,魏广德感觉不是三十五年的进士,那么很大概率就是三十八年的进士了。

    想了想,魏广德叫来张吉,“一会儿你派人去孟贤府上知会一声,请他明日晚间到我府上一叙。”

    “是,老爷。”

    听到魏广德邀请段孟贤明日到家来,张吉当即答应一声。

    “另外......”

    魏广德本来想着把欧阳一敬也叫来,不过想到一个是北京的给事中,而一个却是在南京,怕是也说不上话,旋即在心里否了这条想法。

    叫欧阳一敬做说客,还不如联系南京,请魏国公府出面和岑用宾联系,劝说他放弃追查此事。

    有了这个念头,魏广德就摆摆手说道:“算了,就这样吧,你下去安排。”

    之后,魏广德也没有马上就写信,派人往南京送,而是打算等明日见了段孟贤,打听下这个岑用宾的情况再说。

    毕竟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

    收好书信,魏广德起身出了书房就去后宅逗孩子去了。

    现在魏广德的儿子已经有三岁,夫人身体也已经恢复,魏广德还想再要俩个孩子。

    毕竟这年头可没有计划生育,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场,都讲究多子多福。

    魏广德大哥魏文才现在都有一儿一女了,魏广德可不打算在这方面输给他大哥。

    魏广德做官都快十年了,虽然少不了在外风流,可还没有纳妾,这也是因为他身在官场使然。

    后世觉得到了古代在妻妾问题上可以肆无忌惮,其实这是大错特错。

    《大明律》的规矩,虽然民间许多人都没有照着来,可对于官场之人来说却是需要加倍小心。

    说句不好听的,哪天得罪人,人家找科道言官以此弹劾,那是一告一个准。

    倒是可以以侍女的身份行纳妾之事,这也是这时代官员们常做的,可追究起来依旧没的辩解。

    魏广德不想落人口实,何况夫妻感情也不错,大可将此事延后一些,等裕王上位后再犯,就算有人以此弹劾,裕王也不过对此一笑而过,那才叫安全。

    当然,不敢纳妾又不收侍女,很大原因还是徐江兰从未提及此事,娘家实力太大,有时候也是一个麻烦。

    第二日,魏广德散衙后早早就回到府里等候段孟贤到来。

    不多时,段孟贤依约而至,魏广德将他请进后坐在酒席上,段孟贤还有些奇怪,因为今日席间只请他一人。

    “善贷,今日叫我过来,到底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几杯酒下肚,段孟贤开口就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同科中,可有一人名为岑用宾,现任南京户科给事中?”

    都自己人,魏广德也不藏着掖着,直接开门见山问道。

    “岑用宾,有,怎么了?”

    段孟贤奇怪的问道,要知道人之前在迁安任知县,前两年才到的南京,他不清楚魏广德问他是何意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.....”

    于是,魏广德把张科的事儿简单和段孟贤说了一下,又把现在岑用宾要追究此事也说了。

    “嘶.....”

    段孟贤虽然有些意外,可却是眉头紧皱。

    魏广德一看之下就知道不好,这个岑用宾怕是不好对付。

    段孟贤看了眼魏广德才说道:“善贷,这个岑用宾为人比较刚直,张科之事,怕是不好擅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如此说,你没把握劝说于他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微微点头,科道言官里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憨直之人,认死理,往往不懂变通,只知道按朝廷法度行事。

    看似公正,其实很多时候因为过于刻板,往往容易坏事。

    当然,这样的人出任科道言官,其实只能说吏部那帮人也是慧眼识珠,知人善任,因为这类人担任纪检工作自然眼里揉不得沙子,其监督和威慑作用巨大。

    当然,对于被他们盯上的人来说,那就非常难过了。

    “我和他殿试成绩仿佛,当初在京城也多有接触,就由我给他修书一封,为张科关说此事。”

    说道这里,段孟贤又想了想才继续说道:“另外我再联系些同年,请他们也给用宾去信说说,希望能见效。

    不过善贷,你最好也找点南京的关系,多方面出力施压,兴许能让他收手,放过对张科的弹劾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听后点点头,段孟贤这边没有把握,那肯定就得找南京魏国公府出面,看能不能压下此事来。

    不过说实话,以当下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影响力,要想让一个科道退缩,还有些困难,只能看魏国公府在南京六部里的关系了。

    科道言官虽然厉害,可毕竟官小位卑,要想升迁还是得看被他们监督之人的态度。

    岑用宾如果是个聪明人,想要在官场上走的更远,还是得学会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。

    否则,为坚持自己的理想而得罪上司,殊为不智。

    张科之事即了,两人就开怀畅饮。

    先前心里有事,魏广德也没有敞开了喝,现在事情已有结果,自然就不必拘着自己。

    席间,段孟贤就说起在刑部主事上看到的,听到的那些事儿,特别是经他手复核的那些桉子。

    “对了,善贷,你最近一直在校录大典之事,怕是对朝中之事了解不详吧。”

    先前说话,主要是段孟贤在说,魏广德就是听着,偶尔他说话,也大多和校录馆有关,特别是现在他们这些分校官肩上巨大的压力。

    “朝中还有何趣事?”

    魏广德乐呵呵问道。

    朝中大事,裕王府肯定会第一时间知会他。

    没告诉他,自然就是小事尔。

    “就说上次成守节那事儿,他不是上奏严家家财吗?朝廷准了徐阶之见,让成守节负责追赃。”

    “嗯嗯,我知道此事,有些日子了,难道还有反复?”

    魏广德狐疑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,你是不知道,因为此事,诏谕发出后,户部主事海瑞海汝贤连上三道奏疏说及此事,说此事若不能及时解决,怕拖下去就会不了了之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段孟贤端起酒杯向魏广德举了举。

    魏广德会意,伸手也举杯和他碰了下,随即两人喝下杯中酒,才听到段孟贤继续说道:“这海瑞也是,内阁连续驳回,他就连续上奏,即便户部郎中、员外郎等上司找他,都是置之不理。

    更有甚者,在侍郎和高尚书都和他谈话后,依旧坚持上奏,那刚勐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的人,这辈子能把官做到户部郎中就该谢天谢地了。”

    敢和上司杠,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,只能说脑里缺根筋,完全是不把自己的前途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“他不管怎么做官,本身也就只能做到郎中一级就顶天了,或许正是无欲无求,反而洒脱无畏。”

    段孟贤笑道。

    “不得罪上司,如何不能高升,就算位列三甲,也一样有机会登尚书位,位列朝班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笑道,这会儿酒多喝了几倍,魏广德也没注意段孟贤说的是谁。

    若是清醒时,自然会有不同反应。

    可这会儿,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常识在说话做事。

    “他做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段孟贤这会儿也和他差不多,只是摇头说做不了。

    “做不了,你倒是说个理由啊,就算这次得罪人,可我看高尚书倒不似小肚鸡肠之人,不至于给他穿小鞋,不让他升迁才是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随口说道,“还有,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同年,他这样不是为官之道,你作为同年该劝说也要劝说一二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对这个海瑞海汝贤没印象,又是和段孟贤一样的主事,魏广德就以为他是段孟贤的同年。

    “他不是我同年,甚至都不是进士。”

    段孟贤看着魏广德笑着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不是进士,贡生?举人?”

    魏广德夹了两口菜,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,听到段孟贤的话,马上问道。

    “还贡生,肯定是举人啊。”

    段孟贤摇头笑道,眼神中还有一丝不屑。

    也难怪,这人这么得罪上官,在段孟贤话里话外似乎都透露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。

    这年头,读书人分三六九等,进士还真看不起举人,就算是同进士那也是进士。

    “举人,能做到户部主事,也算有能力,否则就应该在地方上做县丞一类的官职,能做知县都少见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点点头,其实他也看不起举人,就算学问再差,他好歹还是进士出身。

    “这个海瑞呀,应该就是自知升迁无望,就算他逢迎上官也没多大升职空间,自然干脆就破罐子破......”

    “等等,你说那个主事叫海瑞?海刚峰?”

    魏广德这次注意到段孟贤嘴里所说之人的名字,海瑞,那可是正派人物,嫉恶如仇,刚正不阿的代表人物,忠臣的模范,敢抬着棺材骂嘉靖皇帝的狠人。

    在魏广德印象里,海瑞反正上过什么书,“嘉靖嘉靖,家家干净”这话据说就出自海瑞之口,把皇帝气个半死。

    “海刚峰?不知道,我只知道他叫海瑞,字汝贤,是琼州人士,以前是哪里的教谕,后来不知怎么做了知县,在任知县的时候就和别人不同,是真的两袖清风,所以被吏部考核看中,评为上,故调入京城户部任职。”

    “哦哦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这会儿只知道点头了。

    大明朝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海瑞了,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就在京城。

    海瑞之名,即便是后世依旧被人敬仰。

    说起清官,无疑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了。

    虽然有人承认他清廉,但却以办事能力及对家庭责任说事,否定其人品,但不管怎么说,海瑞之名是流芳千古。

    “你和他熟不熟,有机会我还想见见他。”

    魏广德生起好奇之心,想要见见大名鼎鼎的海刚峰。

    “不熟,不过善贷想认识,回头我找人问问,想来需要些时日。”

    段孟贤说道。

    其实也好理解,进士和举人,鸿沟一点宽,不是一路人,自然接触少,段孟贤要接触到他肯定还要绕不知道多少弯弯。

    酒席散后,魏广德送走段孟贤就直接回了书房,给南京魏国公府小公爷徐邦瑞写信,请他出力帮忙周旋一二,同时还有一封请老丈人徐鹏举出手的书信,不过却没有直接送到魏国公府,而是一并交给徐邦瑞,由他视情况而定。

    要想动用更高层级的关系,非魏国公徐鹏举出面不可,可想到岑用宾不过是户科给事中,魏广德觉得只要能请动南京城里吏部和户部郎中出面即可。

    书信写好,魏广德当即叫来张吉,安排信使明日一早就送往南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