殡仪馆的管理人汉叔与友叔也是老友,后者将自己的联系方式挂在这边,炒糯米饭之余,也接一些道门法事相关的外快。
上次,山鸡要揾道门高人帮陈浩南那几个屋邨仔超度,就是通过汉叔的渠道,请来友叔和钟发白的。
最近友叔静极思动,计划买些修炼资源提高一下修为,就想过来殡仪馆,看看有没单子接,正好遇到乐家做丧事。
“四眼友,你不要乱讲话哈!
今日的客户不简单,乐家,听过没?
以前,那个统治港岛传媒业半壁江山的乐家啊。”汉叔吩咐阿植和阿车继续烧纸,快步走到友叔面前说道。
友叔屈指算了一下:“不对!这个死者死的不对头。”
“喂,我都叫你别乱讲话啦,你还讲?好不容易有笔大单,你不要搞砸了……”汉叔面色大变,用力想将友叔推出去。
“等一下!”丁云峰快步走了过来。
看着面前身穿麻衣长袍,脸挂一个圆形眼镜,胡须拉碴,头发油腻,双脚趿着一双半旧凉鞋的中年男子。
丁云峰马上想起,一部名为《僵尸·七日重生》的港片。
“丁先生,他是我的朋友阿友,正业炒糯米饭,副业帮人做白事。
可能他近日糯米饭炒得太多,喷了太多米酒,搞得个人有点醉。
您大人有大量,不要计较他的胡言乱语,我马上赶他走……”汉叔将阿友拦在身后,满头大汗对着丁云峰解释。
丁云峰微笑将汉叔扒开,掏出烟盒,敲出一支递给友·叔:“道友,抽一根?”
“大前门?这款香烟,港岛这边很少见哦……”友叔坦然接过,看了一眼烟标,玩味塞进嘴巴:“食烟人,食来食去,烟好坏,不要紧,大家谈得来就行了。
可是这道友两字,不能随便乱说的哦。”
“喂喂喂,四眼友。
你可知,站在你面前这位,是我们港岛茅山分支的掌门人。
今日喊你一声道友,你都算是高攀了呢!”陈大超身穿杏黄道袍,臂弯搭着一条拂尘走了过来。
对于以前在新界一带,混得风生水起的阵法一脉领头人陈大超,友叔虽然不熟,但也听钟发白以及其他玄门中人谈过。
故而,听到陈大超这些话,友叔收起面上的轻视。
他转身对着丁云峰,将信将疑掐了一个道礼:“散修,陈阿友。”
散修?
丁云峰略感意外,可想到友叔在电影里面几句旁白,很快释然了。
按照友叔和阿豪在饭后闲聊提及,他的家里,世代修道除魔。
原本家乡周围的妖魔鬼怪,大部分都被他们一家人解决掉了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轮到他父亲这一代,已在老家混不下去,只能带着他过来港岛生活。
在某次外出除魔,陈父失踪,留给幼年的他,许多家里祖辈用来除魔的法器。
按照电影画面推测,友叔供奉的法器,品种很杂,隐约还有佛像……
丁云峰估计,陈家的传承,是以道门为主,兼修旁门。
尤其传到友叔这里,又遇到幼年丧父。
友叔这身本领,基本上只靠自学,他甚至连五行灭魔盘如何正确启动都弄不清楚,自称散修,说得过去。
脑海里面,飞速将《僵尸·七日重生》与友叔有关的剧情过了一遍,丁云峰回了一个道门礼节:“茅山阵法一脉,丁云峰。”
看到丁云峰接着行礼,故意显露那缕法力,友叔不再起疑。
他收起指诀,埋头点上香烟,将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告诉两人——乐孝文不是正常死亡,很可能被人下了咒。
听到这边的动静,乐惠贞好奇望了过来,丁云峰给她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,拉着友叔走到殡仪馆外面:“其实乐孝文死于非命,这些我都知道的。
因为在一刻钟前,钟发白他破不了瓦,我们就知道情况不对了。
况且,乐孝文在咽气之前,我就向阴差讨了人情,容他将后事交待清楚再走。
可在那会,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翘了辫子,我也有请阴差在下面找我师父帮忙调查,相信,很快有消息传上来。”
一听丁云峰这些话,友叔表情变得古怪:“你向阴差讨人情?
道友,你莫非拿我开唰?
勾魂这种事,也能讨人情啊!
正所谓,阎王叫人三更死,不许留人到五更。
哪怕差个几秒,管着阴差的勾魂使者,也不会罢休的……”
眼看友叔情绪激动,喋喋不休说教个不停,丁云峰只能无奈打断他:“实不相瞒,本地的勾魂使者,正是我师父。”
“啊?”友叔嘴巴微张,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大超。
陈大超坚定冲着他点了点头:“峰哥是我们茅山阵法一脉第十四代传人,他的师父,就是当年打皇族僵尸牺牲的千鹤祖师。”
靠!
背景这么强,难怪小女友的老豆被人暗算了,这家伙一点都不急。
以千鹤道长在下边的职务,等乐孝文的魂体稳固下来,他随便问一嘴就能知道内情了。
友叔有些尴尬抓了抓面颊:“嘿,倒是我多嘴了。
好了,既然两位道友胸有成竹,估计不用我帮忙了。
哎呀,不知不觉,饭点快到了,我要赶回去开工,就此告辞,后会有期。”
本要显摆一下个人能力,看有没机会,从丁老板这里揾份临时工的友叔,红着脸拱拱手,转身就想离开。
丁云峰哪肯放他离去,果断开口将他挽留下来:“道友,我听老钟提过你好多次了。
据说,你这些年一直在工业大厦那边帮人炒糯米饭。
前几年,我在中环成立了一家驱魔公司,名叫京专三号。
如果我没有记错,我当时有叫老钟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啊。”
“哦,这事啊?是有这么一件事。
嗨!我想着,他们都是茅山派的,可我一个外人,就别掺合进去了。”友叔避开丁云峰的目光,面上有些不太自然。
总不能承认,哪会正处港岛灵气复苏,修为大进的他,自认单干也能靠着家传的本领扬名立万。
谁知,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
灵气被祖家国运镇压之前不算强的他,现在灵气一解封,连楼下的邪术师阿九,这几年的道行都快追过他了。
既想守着父亲带他落脚的工业大厦,又想压制阿九不要走上邪路。
陈阿友只能放下脸面,主动出来找活,赚取修炼资源。
至于京专三号,之前被他主动拒绝,以他的性格,现在肯定不会找上门被人看衰。
这些话,碍于面子,讲不出口。
阿友唯有婉拒丁云峰再一次的招揽,他拦下一部计程车钻进去,抢在钟发白出来之前,脚底抹油——跑了。
将法事做了一段落赶出来的钟发白,正好看到阿友坐着计程车远去,他跺了一下脚: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,丁先生,您别和这头犟牛计较。等这事情过去了,我亲自去找他谈一谈。
别看他总是自称散修,其实他的实力,绝对在我之上的。”
“哎,强扭的瓜不甜。
何况,京专三号有你们几位镇场子已经足够了。
陈道友来不来,随便他,你可不要勉强人家。”丁云峰微笑放下一句话,转身走进殡仪馆。
钟发白闻言惊醒,看到陈大超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,他这才发现,自己无意一句话,似乎产生一点歧义——没了陈阿友,京专三号就运转不顺。
不提钟发白如何对陈大超解释,却说丁云峰走进殡仪馆,乐惠贞一脸担忧迎了过来:“峰哥,怎么了?我发现,钟道长、陈道长在帮我爸爸做法事的期间,有好几次脸色不太好看呢。而且,刚刚那个人是谁?我记得乐家认识的人,没有这么一号人物。”
“别担心,没事的,就算真有事,我也会处理好的。
你自己保重身体,还有好几日法事要做呢。”丁云峰安慰好乐惠贞,发现灵堂西北角,师父千鹤带着丁田、丁地两位阴差上来了。
让天养恩陪着乐惠贞,丁云峰带着陈大超和钟发白走到千鹤面前。
“师父。”
“阿峰,你那个便宜岳丈的死因,我已经查出来了。
他说,三个月前,扶桑冢本家族,想买他手上一条赌船。不过被他当面拒绝了,后来过了没多久,他就感觉身体不对劲,然后就去医院查出患上恶疾。”千鹤从袖中掏出一份卷宗递了过来。
丁云峰好奇接过来,打开一看,发现里面详细记载乐孝文的生平大事,其中除了他勾结聂傲天,谋害亲兄乐孝武的罪行,还有几件将商业对手整到家破人亡的恶行。
“死不足惜,死有余辜!”丁云峰低声骂了两句,卷宗还给千鹤。
千鹤微笑收了起来:“你要是将来有机会下来当差,很快就会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的。”
“师父,你这话说的,搞得我不知道,到底人间是鬼域,还是鬼域在阴间了。”丁云峰苦笑叹了一口气。
千鹤没有多讲,只是叮嘱丁云峰,乐孝文对于自己的死因,不少内容也是猜测。
不过,如果能够查到扶桑人在背后搞事,要他上来撑场子的时候,可千万不要对他客气。
“师父放心,我不会硬撑的,需要您出马的时候,我绝对不会客气。”
“那就对了!记住我们茅山的祖训,永远不要与对手单打独斗,如果有机会就摇人,实在没机会,就创造机会。
天地人三界,拼人数,我们茅山派,同个档次,基本上不会怵其他势力。”千鹤吩咐了俩句,带上两个手下离开,
与此同时。
工业大厦,阿九捂着嘴巴剧烈咳嗽,一口带着暗红血块的浓痰,很快就被他吐在纸巾上面。
颤颤打开供奉在法坛上的骨灰罐,阿九用里面的粉末,卷了一条土烟点上。
深深吸了一口,阿九面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,他挥手驱走身边哀嚎的鬼影,抓起桌上的电话,迅速拨了起来:“上次的货,就快用完了,我需要买多三份留在身边备用。”
“阿九先生,对唔住,最近你们港岛这边的出入货物查得很严,而且,你需要的童子骨灰,本来就是一种比较难寻的材料。
我已经发动九菊一派的人全力帮你筹备了,可我们也没办法,一次性交付这么多的灵骨。”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。
阿九愤怒拍了一下桌子:“没办法?当初请我帮你们做事,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,尤其那个冢本英二,他承诺自己代表冢本家族,聘请我成为家族供奉!”
“冢本少爷答应的事情,不能代表冢本家,阿九先生,麻烦你镇定一点。
这样,我会将你的要求,如实转告给冢本少爷。
至于他愿不愿意履行承诺,那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。”女声继续说话,终于稳住差点暴走的阿九。
想到前期投入那么多,阿九唯有忍着病痛和不满,答应继续帮冢本英二做事。
而就在这个时候,他的屋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。
“阿九,出来,我有事问你。”友叔仅仅走进来半个身体,扫了一眼形制奇异的法坛,他转身走到走廊。
阿九放下电话,揉揉胸口,换上一副笑容跟了出来:“友哥,乜事啊?”
啪!
回答他的,是友叔一记抽过来的巴掌。
突然被人扇了一个耳光,阿九却仅仅黑着脸,没有选择当场抽回去。
看着捂住面颊不说话的阿九,友叔低声骂道:“乐氏集团老总乐孝文那件事,是不是你做的?
我今日无意遇到他家人在帮他理丧,现场情况不对,我就推算了一下,看手法,应该是你修炼的南洋咒命法术……”
“我没啊!友哥,我真是没啊。
平白无故,我咒杀一个大老板做什么?
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。何况,港岛玄门圈子早有规定,不许任何一个修炼者对亿元身家的大水喉下手。
这是红线,不能过的,我很清楚啊!”阿九激动反驳,态度十分坚决,一副被人冤枉到的样子。
阿友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你自己好自为之,最好是我算错了。不怕告诉你,那边也有高人,一旦出事,你连做鬼都有难度的。”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