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想起两个儿子,程开泰的胸口又剧烈起伏着,粗重的呼吸着,就和一个随时要爆炸开的炸弹一样。
“你的两个哥哥。”程开泰笑了,笑得讽刺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可以知道,他的情绪很不正常。
“死了,哈,都死了。”
说完,程开泰一把坐回了椅子上。
程如玉呆愣了许久,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,她喃喃自语重复着。
“死了?都死了?”
她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。
“父亲,你在说什么,谁死了,两个哥哥……死了?”
程开泰安静得没有回答,久久后,“是的,都死了,最疼爱你的大哥和三哥都死了。”
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,是那么的刺耳,是那么的现实残酷。
“不,这不可能,父亲是骗我的,一定是骗我的。”
在家里,比起父亲,大哥三哥才是最宠爱自己的,现在告诉自己,最宠爱自己的大哥和三哥死了。
这太可笑了,这不会是真的。
“我都说了,死了,你没听明白吗,都死了,听明白了吗。”程开泰这话说到最后,几乎是在咆哮。
程如玉直愣愣的站在,她这才明白,两个哥哥真的死了。
程开泰:“现在还想让我给你报仇吗,是你报仇重要,还是你两个哥哥的死更重要。”
程如玉活动着嘴唇,说不出半句话,她的心里是被仇恨填满了,可比起两个哥哥的死……
“父亲,这是谁做的,是谁。”
程开头缓慢的摇着头,说道:“等你二哥回来再说。”
走在回程府的路上,程飞尧步伐沉重。
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。
是的,他就单纯没有想到。
他只认为,自己不承认,亲信不承认,事情就不会败露。
可他没想到,突然间就流言四起。
而且,一下子就是那么多的流言。
流言自然不作数,事实会证明的。
可只要这些流言里有一条是真的。
那自己也就无力否定其他流言了。
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,程飞尧的头皮就隐隐发麻。
等下见到父亲会是什么样子。
自己是他仅剩的一个儿子,他总不能对自己怎么样把。
怀着这样心情,程飞尧一步步的接近程府。
在大厅里见到那个让自己又怕又恨的父亲。
怕的是父亲的手段。
恨的是,同样是儿子,他对自己的区别待遇,对大哥三弟是那么的好,对自己是不闻不问。
原因就是,自己是庶出的。
可如今呢,大哥三弟都死了,他的儿子只有自己了。
他还会嫌弃自己是庶出的吗。
此刻,就正有一个人用嫌弃的目光看着程飞尧,那就是程如玉。
也不能说是此刻,一直以来,她看着程飞尧的目光都是这个模样。
对于这个二哥,她从来就没有过尊重。
比起其他两个哥哥,他还长得那么丑,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家人。
“见过父亲。”程飞尧道。
程开泰的目光看了过来,从脚看到头,这是要把自己这个儿子看得仔细。
面对审视一样的目光,程飞尧神情不变,他早就养成了如何在父亲面前控制所有的情绪。
作为一个父亲,他能任由自己被陷害栽赃,却从来只会处罚自己,面对这样的一个父亲,自己早就麻木了。
程开泰开口了,缓缓道:“你知道吗,我已经死了两个儿子,你是我仅剩下的儿子。”说到这,停顿了一会,接着道:“我不想连最后一个儿子也没有了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。”
说这话时,程开泰表情不断变化着,他放慢语速,就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可就是这个样子的他,才更加的让人心惊肉跳。
你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,甚至是他自己,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。
死了两个儿子,只剩下一个,说明剩下的那一个是宝贵的。
可又说,不想连最后一个儿子也没有了,这听起来是关心,可再听起来,又像是某种威胁。
程飞尧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关键,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:“父亲请放心,我会证实那些流言就是流言,大哥三弟死了,作为你仅剩的儿子,我一定会为大哥三弟报仇,以慰藉大哥三弟的在天之灵,还请父亲相信我。”
“让我相信你?”程开泰先是笑了,接着阴沉道:“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,我给你三天的时间,三天后,我要知道杰儿是怎么死的,现在,给我滚出去。”
说到最后,程开泰把椅子的扶手捏碎了。
连椅子扶手都能捏碎,捏碎一个人的脑袋也是轻轻松松的。
可以知道,程开泰的心里是想要杀人的。
让程飞尧滚,就是不想再见到他,免得真想杀人。
程飞尧离开了,他知道父亲是怀疑自己了,可他还顾及父子之情。
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,要自己给三弟都死一个交代。
现在在这些流言中,就这条流言最针对自己。
而比起官船事件,大哥的死,这条流言是最容易进行调查。
可要怎么进行调查。
三弟确实是自己杀死的,除非自己能找到一个替罪羔羊。
也不全是替罪羔羊,三弟本来就是遭人袭击的。
只要能把袭击的人找到,自己就可以洗脱罪名。
这样一来,另外两条流言也会不攻自破。
是袭击三弟的人把自己引诱到季家庄的,还告诉自己大哥死了。
很可能,大哥的死也是他们干的。
若是大哥的死是他们干的,那也就是说他们才是和昌盛军勾结的人。
官船、战马、盐的事情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。
所以,只要把他们找到,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。
而在这里面有一个关键人物。
这个关键人物就是美人才子。
三弟就是去追那美让人才子,才受到袭击的。
如今,美人才子则是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这美人才子很可能和袭击的人是一伙的。
关键就在美人才子身上,这也是已知唯一一个突破口。
对外说是世外高人的弟子,根本是让人不知道半点底细。
而要说他在苍梧邑接触最亲密的人就是教司坊花魁苏如烟。
……万花园中,苏如烟又患上了失眠症,就连曼陀罗花也无法再让她入睡。
当心里想着一个人,担心一个人,总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。
就算是睡着了,很快就会惊醒过来。
“主子,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,你就不要这么担心了。”秋盼道。
依靠在窗口的苏如烟,毫无目标的遥望着远处,“可为什么都没有半点消息。”
“程家死了个三少爷,现在说是公子做的,这可是程家,公子怎么斗的过,就只能躲起来了。”秋盼道。
“不,事情不该是这样的,明显是程家对公子意图不轨,为的是那一千两黄金,赫章允拿了程家一千两黄金买美人镜,程家是不甘心,才找公子的麻烦。”
第一次在苏如烟脸上看到仇恨的模样。
一直以来,不管是对待任何人,就算这人再多么的讨人厌,她都会表现的得体,都会以礼相待,这是一种职业的素养。
可现在,她却表现出从来没有的仇恨。
还别说,她的模样真的有点吓人。
只因为这人是公子。
自己有想过,若是公子出事了,自己会做出些什么。
结果就是。
自己什么都做的出来。
“主子,可这程家三少爷确实是死了,这事如果和公子无关,那会是谁做的。”春香道。
“没有听到外面那些流言吗。”苏如烟道。
“主子是说,是程家窝里斗,自己兄弟杀死了自己兄弟。”春香道。
“这些人是什么样子又不是不知道,所谓无风不起浪。”
这话是说的没有半点问题,但不可否认,苏如烟完全是站在主观立场上说的。
突然,屋外传来了喧杂声。
只听到。
“这是苏姑娘的住处,没有得到邀请,闲杂人等不得进入。”
“笑话,我是程飞尧,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进入的,让开,别挡路。”
声音传进一主二婢的耳朵里,她们互相对望了一眼,
这不是自己刚谈论的人吗?
这是硬闯上门了?
看样子,教司坊的人没能把他拦下。
“主子,这……”春香秋盼担忧道,这明显是来者不善。
苏如烟思索着,随后露出了笑意:“没事,他敢来才是好事,我就在这等他,等会去通知妈妈,让她去找赫章允。”
是程家害了公子,如今程飞尧却找上自己的门,可以知道,这和公子有关系。
在苍梧邑,自己是和公子接触最多,关系最好的人。
程飞尧会为什么会来找自己,这就是明摆着的事情。
这是好事啊。
自己正想为公子做些什么,程飞尧找上门来,就是在给自己机会。
程家敢害公子,那自己也不会让程家好过。
凭自己一个教司坊的花魁,自然是没能力对程家做什么的。
但有一个人就可以。
这个人就是赫章允。
赫章允和程家,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。
而眼下,自己就要让猫来对付老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