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上有了新妇。
淳筠便有意添置些伺候的人。
牙婆领着人来,巧舌如簧的卖力道:“夫人您瞧瞧,这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,您要人,小的自然是最上心的。”
“身世清白,卖身契都在这儿。”
淳筠看了看,的确都不错。
“去挑四个合眼缘的。”
萧瑟瑟正要推辞。
沈婳从外走进来,娇气的踢着地上的石头:“挑什么挑,就说阿娘小气,这里也就二十多个人,不如全要了!”
她这话不是开玩笑的。之前女娘在首饰铺更狂妄。
“阿嫂喜欢吗?这铺子我让阿兄给你买下来。”
萧瑟瑟一听这话,怕了,忙选了四个合眼缘的。
牙婆见状,却拉着一个人上前,极力推荐。
“夫人。沈娘子金贵。这丫头是大宅院里头出来的,会些拳脚功夫。小的特地给您留着。”
女儿身边是不缺伺候的人,可淳筠闻言,倒是眼前一亮。
一旁的沈婳抬头。吃着外头买来的炙肉。看了一眼。
“你叫什么?”
那人直勾勾的看着她……手里的鸡腿。
咽了咽口水。
“影五。”
————
沈巍死后。由沈雉亲手去收得尸。
婚是结了,可今年的科考到底是耽误了。
大祁科举三年一回,沈雉处在服丧期间,如此一来,就得再等三年,方可下考场。
换来不少人唏嘘。就连教沈雉的夫子也扼腕不已。
“这些学子里头,就数他最是拔尖,这个节骨眼实在可惜了。”
“瞧你这话说的,吴澄也不错,上回写的一篇文章,我看同沈雉不分伯仲。是,弟妹先前难产,沈家派了人过来,这才保母女平安,你心存感激无可厚非,可身为夫子,还是得一视同仁的好。”
夫子怒。
“你当我是什么人?吴澄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,他是不错我不否认,可这孩子定性不成。我痛训沈雉,他总能虚心求教,可我只要说吴澄哪儿做的不好,他能恍惚一整天。”
能比吗?
“往前想着这两人一起科考,沈雉还能照顾他些,如今也甭想了。吴澄如今在书塾是不错,可真当他下考场了,就怕掉链子。你且看着吧,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,谁能中举,谁能落榜,谁悬的慌,还能看不出些门道来?”
说着,他止不住叹息。
“我只是忧心,失意者有之,沈雉若不豁达,会被时间磨的平庸。”
这些,沈家人是不知的。
淳筠这几日人都消瘦了不少。她躺在榻上,轻咳不止。成了心结却仍在耿耿于怀。
“他死了不足惜,可你日日读书,如此刻苦,却被拖累,毁了大好前程。”
沈雉端着药碗,丝毫不见半点忧思。他反倒劝淳筠看淡。
“便是这次府试考了又如何,来年的院试同样得被耽搁。”
“这又何尝不是好事。儿子遇事到底不够沉着冷静,虽比丰州的同龄人好上些许,可相比崔兄实在差远了。不提崔兄,便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咱们丰州地界实在太小。儿子不如趁着机会再准备三年,继续沉淀。”
沈婳站在一旁,蹙眉。
“阿兄为何贬低自己,抬高崔韫?”
说些,她揪住重点。
“人走了也有半年了,阿兄怎么和崔韫还有联系?”
正逢绣坊孙姨赶来,给众人请安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孙姨忙道:“衡州的童家,半年前,为给府上太夫人做寿。指明夫人您亲手刺绣品,如今派人来取了。”
淳筠微微拧眉:“我尚未完工。”
“当时立下的契书白字黑字写着,取绣品时间,没记错的话是十日后。”
孙姨为难:“此事,老奴本不该过来扰夫人清静。”
“可那童家突遭变故,分明是衡州数一数二的体面人家,也不知得罪了哪个权贵。童老爷被判流放千里,眼瞅着就这几日,童家被抄家,童太夫人手里能卖的都卖了,许是银子还不够,故想来取绣品,转卖出去,筹些银子好给童老爷打点。”
而那童太夫人,早些年对夫人有过帮扶。这是恩情。
“太夫人一急,又中了风,董家小辈又是个支楞不起来的。我瞧着董家是彻底乱了。”
一副绣品,早早付了钱,如今给了童家,可算不得绣坊胆大包天徇私枉法。
淳筠神色变得凝重。
沈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她靠着墙壁,一步一步往外挪。
“绣品就差最后一点收尾了。我如今身上没劲儿,倒是有心无力,虽是苏绣,可每个绣娘风格不一,不能自砸招牌,漾漾是我一手教出来的,别看她年幼,绣出来的只好不差,又知我每一步的下针,让她去,快的话傍晚就能完工。”
“雉哥儿,帮阿娘跑一趟,带漾漾去绣坊。”
沈雉无有不应。他拉住猫着腰就要跑的沈婳。再将手里的药碗送到萧瑟瑟手中,不慎指尖相触时。
萧瑟瑟心尖一颤,匆匆去床榻前坐下。
沈婳原先很是不愿意的。
这会儿却是咧开嘴笑了。
她一拍手。
“呀,正经夫妻,拜了堂的,怎么就摸一下手,嫂嫂便脸红了。”
“像你这般厚脸皮吗?”沈雉带着人朝外去。
“我怎么厚了?怎么厚了?”
沈雉:“半月前,刘县官过来,有意提亲。刘小郎君也一并过来,你做了什么?”
沈婳:“我打量他们两眼。”
“然后呢?”
女娘丝毫不惧:“质问刘县官。”
“继续说。”
沈婳:“儿子长的和他一样歪瓜裂枣,怎么好意思拿出手。”
沈雉气笑了。
“刘县官是铁青着脸走的。”
“那我有什么办法,总不能送他一盒胭脂,把他一个老头收拾的漂漂亮亮,再送出去?”
沈婳冷艳高贵:“何况,不过半个时辰,他不是转头回来,万般心诚说今日一事是他异想天开,只说我这样的女娘,他家儿子不敢高攀。”
话里话外都是惶恐。
“你还看不出毛病?”
沈雉:“想来定是他念起崔兄与我交好,这才不好得罪。”
“若没有这层关系在,你当他不会怪罪?”
“不可能!”
沈婳自信翘出小拇指:“刘县官说的分明是实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