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徐苦思索对策的时候,萧婉也在打量这个照理说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男人。
狱卒衣是浆洗过的,不再像上次那样满是泥污血迹,眉眼看着也更舒坦了些。
“怎的,怕这酒里加了料?”
萧婉松开抓腕的手,指尖似不经意在徐苦手背上打了个转。
“怕还不上娘娘的恩。”徐苦绷紧了背。
心里把梦无忧骂了好多遍。家花不采,采野花。这可要把他坑死了。
这反应看在萧婉眼里却是另个味儿了。
哼。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。有没有色胆不要紧,只要有色心就行了。
母凭子贵的梦再疯狂,也不敢在这几天生事,倒不是在意徐苦的下贱身份。
只是没料到梦无忧这次居然冷落她这么久,显然是下了狠心的。
万一怀了龙种的时间对不上,不用梦无忧,就是她爹萧宏图也不会允她活着。
“日后每月进宫交旨时,都要来这冼玉宫请安。可算得难吗?”萧婉玩味道。
每月都来?这次受的惊还没消化呢。
不过听这话,这次真的是没打算动手了。
“就只是请安?”
徐苦心念电转,猜不透这萧妃怎么想的。但总觉得不是寂寞那么简单。
“难道你个狱卒身上,还有什么值得本宫图谋的?允你请安已是恩赐了。”
萧婉有些恼怒,让请安还很不情愿似的。换了别的世家子早就美上天了。
“就这么定了。酒也不用你喝,拿了圣旨便滚回魏红鸾身边去吧。”
欲擒故纵?
这阵仗不答应怕是不行了。想想也没损失什么。不如为下次来铺个路。
“既如此,小的答应便是。只是这酒还有别的喝法,不知娘娘想不想试试?”
徐苦边说边挑了挑眉。
不用死了,胆子也大了起来。忙换了个舒服姿势站着,称呼也从草民变成了小的。
这变化让萧婉有些反应不过来。刚才还满心戒备,这会儿就一脸市井俗气无赖样。
现原形了?萧婉心里哂笑。
果然是个没城府的。若是一直绷得住,还真怀疑是受过特训的暗谍了。
可叹魏红鸾一朵鲜花插牛粪,为了这么个货色连皇后都不想做了。
“说来听听。”萧婉坐回榻上。
“娘娘可听说柴氏商会新推出的芋圆奶茶?让柴东家一天赚了千多两的那个。”
萧婉点点头。
不但听过,还喝过。极是香甜。
若不是韩立去了柴家提亲,让她对这对兄妹生了天然恶感。许会成为常客。
“有个秘密,小的只说给娘娘一人听。那奶茶的方子其实是小的想出来的。”
徐苦神秘道。
“满嘴胡话,真是你想出来的还穿戴得这般寒酸,进得宫来也不知道打理下。”
“再告诉娘娘个秘密。这酒水也能调制奶茶,甚至口感更好。”
“不如打个赌,若是口感不好,小的听凭处治便是。若是好喝,娘娘得看赏。”
半晌之后,萧婉脸上两朵红云。
微微烫口的奶酒加了蜜饯和花瓣,连喝了三杯,萧婉美目低垂,留着一丝缝隙。
一股浓郁的暖意在胸中升腾,驱散了这几日抑郁积蓄的寒凉。
朦胧间,眼前的身影与思念中的人逐渐重合。本来已经快放弃了。
可那冤家又偏偏差人送了翠蟾。为不乱心,之前让刘公公做事才特意赏了去。
可就是忘不了。
恍惚间再举起杯,手腕却被托住。一句韩郎差点脱口,却见了一张不同的脸。
“放肆!”
谁给的这狱卒狗胆,竟敢抓着自己。
“娘娘,热奶酒后劲儿大,莫再饮了。醉倒在这大殿里,会染风寒的。”
徐苦有些后悔,谁知这萧妃酒量这般差。虽然这贵妃醉酒看着别有风韵。
可万一回过神来治个罪,就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了。现在咋整?苦也。
也不知真醉还是借机发泄,萧婉娇喝出声:“哪个真在乎本宫身子,都是虚情假意。”
“拿着你的圣旨和赏银,滚!”
“哎,这就滚。”
徐苦闻声抓起圣旨和两锭银,扭头就走,管你开不开心,小命更加重要。
已经走到殿口,就听身后传来呢喃。
“再给柴氏调出什么新东西,都给本宫献一份儿来。敢忘了就治你的罪。”
“你们这些……”
再回头,只见萧婉已经扶在案头,睡得甜了。好险,差点坏了自己清白。
我们这些啥啊?真是矛盾的女人。
徐苦回头拿起滑过在一旁的大氅给萧婉盖上,施施然昂首出了冼玉宫。
掂了掂手里的银,足有百两,打赌赢的。好像每月来一次也不是不行。
够给的旧屋翻新一下了。
……
这雕得完全走样了啊。
出宫门回洪福巷的路上,徐苦经过凤雏将军像。
之前几次经过都是匆匆,这还是头回细看。
横刀立马,威风凛凛是不假,可那五大三粗的样貌再加上半尺虬髯端的令他无语。
徐苦摇摇头,直奔广场边一家肉铺。前几天开业的,据说买卖极好。
火锅是不敢不给做的,可这已经月上柳梢头的时间,自己现切肯定来不及。
“掌柜的,五斤上好羊肉,改成薄片。”徐苦掏出块碎银晃晃。
“现银?小哥可落伍了啊。”
“老哥这有个白吃肉的法子你要听不?”
屠户将刀在磨布上蹭蹭,边切肉边问道,还挤了挤眼。
“掌柜的直说。”徐苦无所谓道。
“小哥儿可曾听过零银购?”
什么情况?
这卖肉的提零银购作甚?
看徐苦一脸困惑,屠户立刻两眼放光,清了清嗓子。
“这么大的优惠都不知道,那老哥可得好好跟你讲讲了。”
“老哥这肉已经在柴氏商会上架了,你去存银买油,我这送肉白送。”
徐苦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“那是不是只能在这铺子吃,下肉的酒菜也都可以在这点?”徐苦问道。
“小哥儿上道啊,这不后面摆了几张小桌,菜牌写在墙上了。”
刚在宫里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。
柴悠悠行事儿啊。
连着生意红火的买卖家都已经上架了货。那些整天为主顾少上火的可想而知。
看来距离自己当甩手掌柜的那天,不远了。
……
“且跟秦帅实话实讲吧,人各有志,强求不得的。”
小院中,魏红鸾听徐苦讲了秦丝涟的态度叹一声气。
“已经顾不上她了。”徐苦扶额道,只感觉眉心生疼。
“丞相你说那萧妃看没看过陛下的回旨?下月可还要去见的。”
梦无忧的手谕平摊在桌上,偌大的版面只有一行字。
楚州何以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