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天还未亮,白天又不用早起去上朝,张辂直接便躺下想要补上一觉,许是对之前的梦境还心有余悸,他翻来覆去好久也没能睡着。
张辂索性也不睡了,直接穿鞋下地便在院子中练起了刀法。
一套程序走下来天色已经大亮,张辂直接自井中打了水,也不惧怕凉意,就这么直接把水倒在身上冲刷掉了湿漉漉的汗水。
之后他又回到房中换上一套干净衣服。
吃过了早饭,门房一路跑来,站在张辂跟前汇报道:「辂少爷,前面来了个官差,说是让您去大理寺一趟。」
张辂擦了擦嘴,问道:「人呢?」
门房道:「撂下话人便走了。」
张辂摇了摇头,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还真拿自己当成蛇蝎了,自己好歹也是陛下派的监察,三司居然都那么不尊重?
不过张辂也没辙,只能独自前往大理寺。
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,职权尚在刑部之上,掌管司法案件的复审合议,只要是大理寺断的案子,那便算是盖棺定论,再也没了翻案的可能,三法司如今把李善长的案件定在这里审理,也是打算做成铁案。
张辂进入大理寺并没有遇到阻拦,想必是上面已经打过了招呼,进得大理寺正堂,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朝臣。
大理寺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,左右两边分别是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。
张辂在其中还看到了袁凯的身影,他笑着挥了挥手,可袁凯也只是轻轻瞟了他两眼便不再看他,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。
张辂碰了一鼻子灰,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怎么在意。
最中间的大理寺卿看了看张辂,直接拍响了惊堂木,这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张辂吓了一跳。
好家伙,我正站在堂中央呢你就拍惊堂木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罪犯呢。
只听大理寺卿开口说道:「既然陛下派的监察已经到了,那咱们便升堂吧。」
一众官员纷纷点头,张辂则退到了一边,他眼见着堂中的官员一人一把椅子,可却没有富裕的,他索性也只能站着。
只见大理寺卿抖了抖袖袍,对着下面的衙役道:「将李存义带上来。」
这李存义是谁?受审的不应该是李善长吗?虽然心中不解,但张辂也没问,他还是打算看看再说。
等了不大功夫,李存义便被两个衙役架了上来。确实是架上来的,因为他的腿脚似乎已经有些不好使。
李存义看上去年纪不小,身上穿着极为考究,妥妥的一个富贵小老头的形象,只不过若仔细看,便会发现他眼窝深陷两眼无神。
见李存义已经带到,大理寺卿又一拍惊堂木,脸上也是带了三分肃穆:「李存义,你说还是不说?胡惟庸当年是如何与李善长密谋造反的?」
这李存义好像是被惊堂木吓了一跳,他的身体抖了一下,眼神这才渐渐有了神采,他抬眼看看大理寺卿,又看了看周围的各位大人,眼泪直接夺眶而出:「别杀我啊,求上官别杀我,我全说啊!」
刚刚哭着说了两句话,许是因为太过害怕,李存义竟全身颤抖起来,之后更是泣不成声的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大理寺卿一脸的鄙视,又将惊堂木一拍,开口喝道:「哭什么哭?赶紧如实招来!」
被这惊堂木一吓,李存义虽说还是浑身颤抖,但却硬生生的憋住不再哭泣。
只听他抽泣的说道:「我说,我说,当年胡惟庸密谋造反,只不过上边有我兄长镇着,他一直不敢妄动,最后只能委托我充当说客去说服我兄长,我那时也是猪油蒙了心,跟兄长好一顿说辞,我本想着能和兄长一样当大官,可兄长却将我
痛骂了一顿,还让我好自为之。当年的事我确实参与了,现如今我只求一死,不过我兄长却不曾参与其中,求上官明鉴。」
这下张辂也算是听明白了,感情这个李存义就是李善长的亲弟弟,审案的时候先从嫌疑人的亲属下手,这大理寺果然要比刑部高明不少。
李存义说完,便直接一个头磕了下去。他是否胆小这还真不好说,你说他胆子小吧,可他却敢参与谋反,而且现在还只求一死,你要说他胆子大吧,他刚刚过堂的时候还吓得哭鼻子来着。
其实这也怪不得李存义,当年他牵扯到谋反案,亲眼看着周围的同僚一个个被拉去砍头,他参与其间陛下是知道的,不过还是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赦免了他,虽说如此,但李存义却担惊受怕了十年,生怕陛下哪天想起此事会要了他的脑袋。
现如今李存义也算明白,与其活着每日担惊受怕,还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些。
就连三法司的官员们都没想到今日的案件会审理的如此之快,本来他们还在低下研究,若是李存义不肯招供,要不要大刑伺候来着。
如今当年的事情已经清晰,大理寺卿自然让人将李存义带了下去,至于李善长府中的那个仆役已经没必要审问了,卖身为奴的人所说的话公堂上不一定采纳。
按照李存义的说法,李善长确实没参与当年的谋反,不过他却有知情不报之罪,也算是欺君吧,这事可大可小,哪怕是三法司也没办法给他定罪,只能让书吏将事情全都明明白白写下来让陛下圣裁。
三法司的官员们一个个离开了,最后还是书吏将案件的卷宗和口供塞给了张辂。
自己是陛下钦点的监察,把这些东西送进宫也确实是他的职责。
张辂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,路过宫门口时又看到了在此把守的百户冯弘。
见张辂的黑眼圈比昨天还要黑上几分,冯弘直接把他拦了下来。
张辂有些不明所以,开口道:「老冯,陛下钦点我为监察,可是准许我随时入宫的,怎么在你这就把我拦下了?」
冯弘却是苦口婆心地劝慰道:「张辂啊,老冯我的岁数当你叔叔也是富裕的,不是叔叔说你,年轻的时候就不应该贪图床笫之事,你看看你,眼睛周围都黑了,你再这样啊,迟早要死的女人肚皮上!」
张辂却是翻了翻白眼,开口道:「老冯啊,我真没碰女人,我跟你说我昨晚做了一夜的梦,完完全全没睡好,你信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