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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来者不善
    出尘微微福身,见礼道,“长安教坊司出尘,向各位大人请安。”

    众人望去,只见此女一弯拢烟眉,一双丹凤眼,鹅蛋脸型、樱桃小嘴,肤如凝脂、腰若约素,确确实实是少见的国色天香,席中瞬间响起一片夸赞之声。

    沛国公此时起身离席,走到出尘身边,牵起她的手,笑道,“出尘姑娘不仅姿色出众,温婉可人,还跳得一支好舞,今天献丑,给各位大人愉悦愉悦耳目吧。”

    出尘答应一声,方才随她一同进来的两排女子,纷纷舞动广袖长裙,站队归位,一众乐工,已悄然安坐,不多时,丝竹之声响起,众人围绕着出尘,如众星拱月般摆动起曼妙的身姿,而出尘,自然更是缥缥缈缈,衣袂翻飞、不胜柔美,更有我见犹怜之态。

    席中诸公,定睛注目,早已是心旌神摇。

    司马煦年微微觑起眼,思绪里,却是回到沈霁月在长安教坊司那一晚的雅乐之舞,翩跹灵动、冷艳撩人,他缓缓端起酒杯,却忘了饮,情不自禁地走了神……

    一曲终了,众人鼓掌致意,叫好之声不绝于耳,司马煦年闻声,才从对沈霁月的遐想中回过神来,放下手中的酒杯,随众轻拍双手。

    沛国公见司马煦年方才似是灵魂出窍,以为他已为出尘意乱情迷,遂安排出尘到他身边陪坐,一时之间,陪坐陪饮的女子都安排完毕,宴席又进入了一轮新的热潮。

    出尘依偎在司马煦年臂膀上,端起酒杯举到他唇边,司马煦年闻得她身上一阵脂粉媚香,甚觉烦闷,恰好嘴边有酒,自是一饮而尽,聊解胸中不适之感。

    出尘见他爽快,以为他当真沉迷于自己的美貌,娇媚地说,“司马大人,当初颍川一别,已是一年之久,您贵人事忙,怕是早就将出尘抛诸脑后了吧?”

    “出尘姑娘,当初我们只是萍水相逢,无所谓记或忘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大人您甚是绝情呢……”出尘说着,又往他身上靠了靠,不得已,他只得往旁边躲了躲。

    司马煦年旁边坐着司马攸,司马攸见他不断往自己身边挪,就在他耳旁细说,“司马大人,我可不是女子,你再往我这靠,怕是要引人误会了。”

    司马煦年白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出尘却忽然起了身,作势要帮司马煦年斟酒,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,失手打翻了酒杯,湿了他衣衫。

    司马煦年正待起身整理,出尘却一个踉跄,倒在他怀里,坐到他双腿之上,双手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,脑袋埋进了他怀中。

    沈光风不是个沉稳的脾性,见状已是怒火中烧,但又不便发作,唯有狠命捏住酒杯,怒目瞪着司马煦年。

    沛国公却拍起了手,哈哈大笑,“看来还是司马大人少年英朗,俘获了美人心啊,我等垂垂老矣,哪有司马大人解得佳人风情。”

    席中好事之徒皆随声附和。

    司马煦年看着这一桌号称正人君子、国家栋梁的朝廷大员,此时一个个涎脸饧眼、龌龊丑陋,脑海中只想得到一句话,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”,简直腐败不堪!

    但此时他倒还镇定自若,慢慢把出尘放下,起身道,“不瞒各位,煦年一介武夫,浅薄粗鄙,对这丝竹之声、雅乐之舞,无甚欣赏能力。方才出尘姑娘步履轻缓,我倒是看得心急,想到这要是在战场厮杀,怕是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敌人戳成血窟窿了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攸闻言,一口酒喷了出来,差点被呛到……

    席中诸公的笑意顿时凝固了,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应对,但司马煦年又是从二品大员,不好弗他雅兴,唯有讪讪以对。

    沛国公和出尘都脸色煞白,甚是尴尬。

    司马攸起来圆场,“司马大人离开战场都一年有余了,还把这些血腥场面拿到饭桌上谈,也不怕影响了诸位大人的胃口,该罚该罚,快自罚三杯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攸大人所言甚是,都是煦年的不是,我自罚三杯。”言毕便痛饮三杯,三杯下肚,司马煦年便微一踉跄,赶紧扶住桌沿,道,“沛国公,您这琼浆玉液,怕是从纯阳上仙那里借来的吧,力道如此凶狠,本官可是不胜酒力了。”

    沛国公见他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,赶忙说道,“哪里哪里,纯阳上仙可不会理会我这一介凡夫俗子。呃……司马大人如不胜酒力,不如先到偏房休息,待酒力一过,我们再继续把酒言欢,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了、不了,我怕是要先告辞了,不然扰了各位雅兴就是我的罪过了。”说完,便喊门外的逸铭进来扶他。

    沛国公见此也不好再强留,说了几句场面寒暄话,便让逸铭扶着他离席。

    出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脸色甚是难看,但眼见司马煦年要走,她仍强行上前,和逸铭一边一人扶着他,一直送到教坊司门口。那里掌教一早便备好了马车,准备送各位贵客的。

    “出尘姑娘,真是抱歉,本官许久不曾开怀畅饮,不想酒量倒是减了不少,让你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大人,您可别这么说,是出尘思虑不周。夜已深沉,您好生留意。”说完,还往司马煦年身上靠了靠,凑在他耳边魅惑说道,“还有,回去后可别见了娇妻,就忘了出尘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煦年装作醉意深沉,摇头晃脑,不言一语便任由逸铭拉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回到府中,司马煦年快步走回后院。

    正房灯火通明,她还在等他……司马煦年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暖意,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他一跨进房门,正在看书的沈霁月就放下书籍,起身迎了上去,不想才靠近他几步,便微微拧了眉……

    明心心直口快,说道,“大人,您这一身浓烈的脂粉气,怕是冲撞到夫人了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煦年一听,连忙扒拉着腰带,要脱下来,情急之下,腰带结都解不开……沈霁月见状,叹了口气,上前给他松开腰带,把外衫除了下来,就要解中衣系带之时,却瞥见中衣衣襟处的一抹红唇印,不禁愣了愣。

    司马煦年见她停了手,低头一看,也发现了自己中衣上的猩红唇印,顿时傻了眼。

    “夫人,这是,这是……刚在酒席之上,出尘故意坐到了我腿上,不知怎么印上去的!”

    “出尘?”沈霁月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哦,原来今晚沛国公设席宴客,就是为了炫耀他的新宠,出尘。”

    沈霁月沉吟了一会,“想不到她也来了长安……”

    “月儿,你可要相信我,我和她没做过半点逾矩行为。”

    “坐到腿上了还没有逾矩吗?”

    真是百口莫辩……司马煦年急了,搂住她的腰,信誓旦旦,“如有不轨,罚我一辈子睡书房!”

    沈霁月看他着急的样子,不禁笑了出来,“好啦,教坊司那地方我也待了五六年,怎不知其中奥妙,你别急了。”说完,就抚上他的腮,轻轻安抚……

    司马煦年握住了她的手,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,他又继续把中衣脱下,穿了一件沈霁月披过来的深衣。

    递衣服给明心的时候,沈霁月嘱咐她拿去好好浆洗,谁知司马煦年直接来了一句,“扔了,我又不是没衣服穿!”

    闻言,沈霁月和明心都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两人躺下,司马煦年将沈霁月拥入怀里。沈霁月抚上他的胸襟,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。司马煦年一个翻身,旋即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一气呵成,沈霁月始料未及,唯有承接他的给予……

    不多时,司马煦年的双手便不安分了,脑袋伸到沈霁月的耳边,幽幽说道,“今晚,出尘跳了一支舞,可我满眼满脑,都是你在长安教坊司大厅舞的那一曲……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沈霁月闭着眼,胡乱地答应着他,双手围上他的腰……

    云雨消散……

    沈霁月伏在他胸膛上微微喘息,司马煦年闭着眼,回味着她的美好……

    “煦年?”沈霁月轻轻喊了他一声。

    “唔?还想要?”司马煦年作势就要翻身。

    下一刻就被沈霁月推开,“不是……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沈霁月羞赧不已,轻轻拍了他一下,“我觉得,出尘此时出现,怕不简单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简单,沛国公大老远把她从颍川带了过来,又声势浩大地大宴宾客,请的都是朝中从四品以上大员,坐满了长安教坊司最大的雅间,难道是吃饱了闲的吗。”司马煦年闭着眼,似是仍在回味。

    “那你认为,是何意?”

    “这就要问你了,夫人。”

    沈霁月有点恼他,说道,“我只知颍川教坊司掌教是宋运礼的人,至于其他的姑娘,我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宋仲明不是什么忠良之辈,但始终对你克己复礼,那你惹起的火,怎么发泄?”男人当然懂男人,司马煦年早就料到了。

    “你说出尘是他的人?!可是你来颍川教坊司那晚,出尘才上籍,怎么可能呢……”沈霁月满脸疑惑。

    “还说你在教坊司待了五六年,风月场的秘辛都不懂,办法多了。”

    沈霁月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正色道,“既是秘辛,你如何得知。”

    司马煦年一时语塞,看来不解释个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,“长安教坊司掌教之父二十年前蒙冤下狱,她受连累,没入乐籍。她父亲被判充军辽东,辽东之地苦寒异常,不少充军之人即使年老也要做繁重苦工。我父亲被贬辽东郡时,见此心生不忍,便与戍边军将协商调整充军人员分工,她父亲因此调整到军中任伙夫,至少不用挨饿受冻。后来我父亲病逝,我扶柩返乡,她父亲见我孤苦无依,便嘱托她对我加以照料,就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长安教坊司掌教是你的人!难怪你能找得到我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煦年再次抱紧了她,“即使没有她,我也能找得到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