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南方靠着车门,眼眸过于平静,直到一根烟燃尽。
他才舍得丢开烟蒂。
这段时间里,总是有着恶心的感觉。
抽烟,就能压制下去。
索南方侧身,打开车门,在微微俯身时。
身后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。
“爷爷,今天我的家长会,你居然不来。”
湛西柚生气地用力拉开车门,回头向湛一行发脾气。
湛一行出声安慰,“你奶奶今天出殡。”
“哼。”湛西柚翻个白眼,声音里带着恶毒,“她才不是我奶奶,我没有这样的奶奶。”
“要不是因为她,爸爸也不会出事故去世。”
湛一行绅士地关上门,打开驾驶室的车门。
自然也捕捉到了索南方看过来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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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升在百味居门口,等了又等。
直到两辆车的出现。
苏永泽在边上告诉他,第一辆车,就是纪亚岫的。
纪升拄着拐杖,挪动着蹒跚的步子,向纪亚岫的车子走去。
纪亚岫打开车门下来,大老远就看见苏永泽和一个面生的老者站在一起。
索南方下来,走到了苏永泽的身边,声音低沉,“外公。”
“方软怎么没和你一起?”苏永泽柔声问。
“她带员工在附近吃饭,要晚点过来。”
索南方本能地搀扶着苏永泽的手臂。
向百味居大厅走去。
“那好。”苏永泽点点头,回头看了纪升,和纪亚岫的第一次见面。
索南方也回头看了,相认的画面,见过太多,已经没什么波澜。
包间没变,索南方扶着苏永泽走进去。
苏永泽坐下后,思量了片刻,问在身边坐下的索南方。
“南方,你是不是还在恨我?”
索南方掀掀眼皮,口吻平静,“没。”
苏永泽不太信地笑笑,“是吗?”
苏永泽怎么就不敢相信呢。
可索南方压根就没有什么恨不恨的。
心里除了生活二字,再无其他。
苏永泽面色苦涩,看着低头玩烟的索南方。
他的身上,始终残留了苏寻的不羁。
苏寻骄傲,诞下的麟儿,自然更加骄傲与不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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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软姗姗来迟,打开门后,包间内已经坐满了人。
她面带浅笑,坐在索南方身边的空位。
索南方凑到她耳边,低声说着,“不用走这么急。”
索南方再次提醒。
方软一怔,声音温和,“嗯,我会注意的。”
他们的相处,平淡,和睦,没什么纷争,更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纪远山要起身,很不满纪升的这个认亲行为。
纪亚岫不疾不徐地伸手,按住他的肩膀,“远山,沉住气。”
纪亚岫的声音很低,带着些许的颤音,低到了尘埃里。
纪远山侧眸,不解地凝视着他,“舅舅,凭什么?这么久了才找到你,你不觉得这么多年,很委屈吗?”
“委屈。”纪亚岫诚挚地回答,宽厚的大掌,覆着纪远山的肩膀,“是很委屈,我知道你在为我打抱不平。”
纪升见此情形,愧疚感油然而生,他抿着唇,沧桑的眼眸里,有着隐隐泪光。
纪升望着闹情绪的纪远山,“远山,是我的问题,这么久了才找到你们。”
可惜,他最想要见的人,再也没机会了。
纪远山愤怒地抱着双臂,沉着一张脸。
他始终是想不明白,真心要寻一个人,是不会隔这么多年才找到的。
这顿饭,也觉着没什么胃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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筵席散。
各自回家。
索南方叫了代驾,坐进了方软的副驾驶。
他喝了不少酒,浑身都围绕着酒气。
人很清醒,眼神亲和地看着方软。
“方软。”
“嗯。”
他习惯喊着她的名字。
方软也习惯了应一声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,相视一笑。
温热的掌心,触碰到了方向盘。
方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。
是云粼打来的。
接完电话,方软改变了方向。
对索南方说着,“去一下云粼家。”
索南方乖巧地颔首,“好。”
温热的视线追随着方软。
纪亚岫的车子和方软同时启动的,在看到她的车子向西行驶。
她不可能绕这么一大段路回城区。
从后视镜里,看到了还在生气的纪远山。
“还在生气?”
纪亚岫浅笑问他。
纪远山舍得抬眸,去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,都会保持着坦然笑容,大方面对的纪亚岫。
纪远山想开了,放下紧绷的手臂,僵持的面上挤出一个笑容来。
“也对,舅舅,都苦了这么多年,是该要尝点甜头。”
纪亚岫轻松地笑着,降下了车窗,晚风吹进来。
追上了方软的车,示意司机摁了两声喇叭。
索南方降下窗,侧视着纪亚岫,他的手随性地搭在车窗上。
看到的是,纪亚岫轻松自在的笑容。
风声大,纪亚岫的说话声,索南方听不见。
纪亚岫干脆打了电话。
“你们去哪?”
纪亚岫慵懒地问。
索南方盯着纪亚岫的眼睛看,不咸不淡地对着手机听筒回应,“兜风。”
纪亚岫眼角轻扬,挂断了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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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思站在云粼家门口,徘徊不定,努力克制着踹门的冲动。
周勤丰提着打包回来的烧烤,还有啤酒,拿出钥匙开门。
在不经意间侧眸时,看到了在809号门口站着的一个人,背影有三分熟悉。
周勤丰拧开门把手,在门口迟疑了一下,还是推门回家。
云粼温柔地扶着隆起的小腹,站在沙发旁边,侧眸看着紧闭的大门。
逐渐不明白,侯思是这么做到,不爱,却又时刻把爱挂在嘴边。
等需要实际行动来证明的时候,又当了开始讲道理的哑巴。
云粼低着头,感受到了细微的胎动。
门再次被敲响。
还是熟悉的节奏。
只有侯思能敲出来。
以前,听到这个敲门声,云粼就会迫不及待地去为他敞开大门,敞开心扉。
现在,云粼无动于衷,仍由他敲着。
周勤丰是被这持续的敲门声烦到了,他开门出来,闲散地靠着门框。
“喂,哥们,现在十一点了。”
周勤丰平视着那人的背影。
侯思伸手推了眼镜,微微侧身,语气平静,“是吗?”
他转过身时,周勤丰的眼眸不能再平静。
就连侯思,也都诧异了,“周勤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