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柒那会正热火朝天的将麻袋里的土豆倒进削皮机,沾了一手的泥。
“你说谁找我?”
“上次的虞爷。”
墨柒凝眉:“我不去。”
“不去不行。”
墨柒今天穿的埋汰,后厨的工作服被溅了油,顺着围裙流进了里面的毛衣那。
灰色的毛衣本身挺耐脏,但是沾了油就不行。
更何况家里暖气坏了,她两天没洗头了。
还有手……
墨柒看着自己的手,上面都是泥泞,整日的和新鲜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打交道,时间久了,指甲缝里全都是洗不掉的泥垢。
经理跟着看向她的手,皱眉:“让你戴手套就是不听!”
“手套滑,不方便干活。”墨柒说的理所当然。
经理翻了个白眼:“那你收拾收拾。”
墨柒皱眉撒娇:“我真的不想去,你就说我今天没来还不行吗?”
经理五十岁上下,家里的闺女和墨柒差不多大,现在在上大学,他看见墨柒虽然职业性的龟毛挑剔,但还是心软的居多,哄了一嘴:“我不敢得罪他,就当帮帮我这次,明天我给你放假。”
墨柒顿了顿:“带薪吗?”
“带薪。”
没等墨柒收拾,那边来人催,墨柒被推搡进了包间。
她手挡着下摆的油污,进去后和虞郎白相对无言。
虞郎白挑眉:“坐。”
墨柒摸不准他什么意思。
虞郎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:“坐。”
墨柒坐下了。
虞郎白看了她半响,开口:“缺钱?”
墨柒怔了怔。
虞郎白::“是不是缺钱?”
墨柒凝眉: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我在京都有个买卖,要带人去伺候人,我给你这个数,你去不去?”
墨柒看着他伸出的手:“五千?”
虞郎白嗤笑一声,嘲笑她现在的不值钱:“五十万。”
墨柒冷笑:“我不去。”
虞郎白怔了下。
墨柒认真的说:“五千块,可能是买我过去当个花瓶,五十万,就是买我别的东西,虞郎白,我现在不出卖身子。”
虞郎白沉了脸。
他回去后满脑子的浆糊,他是真的不明白,墨柒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?
在他的认知里,自由自在的前提是财务自由,只有财务自由了,才能真正的自由。
墨柒——就为了这样的日子,不要他了?
虞郎白烦躁了很多天,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。
看着墨柒现在的样子,更加想不明白。
尤其是那天,墨柒被个老的戴假牙的东西揽在怀里,没抵抗,没巴掌扇过去,就这么被抱着,然后……被训了。
他气的有点胃疼。
墨柒瞧了他半天,看他没下文,起身,“我走了。”
墨柒毛衣边角的油污就这么漏了出来,虞郎白看的眼睛都嫌肮脏。
墨柒低头看了眼,遮掩了下,觉得有点掩耳盗铃,不遮了,大大方方的转身就要走出去。
“墨柒。”
墨柒顿足回首:“恩?”
声音娇娇软软的,和以前虞郎白喊她,她回应时的腔调一模一样。
虞郎白的手在桌下缓慢的握紧,他清了清嗓子,“除了心脏,你就没有别的豁出一切都想得到的东西了吗?”
墨柒怔了下,笑了笑:“心脏,是我花钱也买不来的,但别的东西可以,钱,我缺,却没到要豁出一切去求人的地步,因为我有手有脚,我早晚能自己挣到。”
墨柒说完回身,很温和的问了句:“你最近还好吗?”
墨柒不想跟虞郎白交恶。
上次包间的事,她不怪虞郎白,因为规矩一直都放在那,她本来就是高中学历,高中学历想要干985、211研究生的活,还想拿她们的钱,本来就是僭越了。这世道就是这样,自己没努力上个好大学,就不要妄想抢花钱费工夫上好大学该挣的钱,这是本分,被戳穿,虞郎白让她赔礼道歉都是轻的了。
墨柒直接将虞郎白的行为归纳为,这狗转性了。
更何况今天虞郎白又来了,不探究的话,他那个意思好像是要给自己介绍工作。
当然了,工作带了点颜色,有点侮辱她。
但这,似乎是俩人不用不死不休,也许可以和平相处的一个好兆头。
她笑眯眯的看着怔愣的虞郎白:“你最近还好吗?”
她主动递出了橄榄枝,想看看虞郎白是不是想和她和平相处。
“关你屁事。”
得,是她多想了。
墨柒从善如流的转身走了。
虞郎白沉默的盯着合上的门,垂了头,有点丧,说不清道不明的,感觉自己不该这么说话。
半响后嗤笑一声,踹翻了面前的板凳。
是气的,气自己这不值钱上不得台面的想法。
真他妈晦气!真他妈恶心!
墨柒刚出去就被经理拽到了一遍,精明的脸上全是好奇:“聊什么了?”
墨柒有点惊悚:“经理,你怎么这么兴奋?”
经理到嘴的话不吐不快:“你知道咱这招进来的高材生除了跑去做金融的,剩下离职的去哪了吗?”
墨柒和她们没怎么来往过,因为她们挺傲的,有点瞧不上后厨的人。
她摇摇头。
经理小声说:“找个有钱的傻子嫁了。”
墨柒:“……”
“你家里条件不好,不清楚很正常,有钱人的圈子也分很多等,最上头就是里面这位,这种人,咱们不奢望嫁,也根本嫁不进去,他们讲究的是门当户对。最下等的,是拆迁户,或者是煤老板,没见过什么世面,就喜欢学历高长的漂亮的,你学历不行,但是你漂亮啊,和里头这位爷打好关系,对你有好处。”
墨柒心里有点复杂,这位龟毛的经理对她其实很好了,这些话不怎么好听,但总结的其实很到位,最起码是她十九岁那年找上虞郎白时所看不透的。
她叹了口气,但没按捺住好奇:“我这种除了嫁给那种傻子,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啊。”
墨柒是真的挺好奇的。
经理有点难言的尴尬,和个孩子讲这个怪怪的,像是教着她学坏,但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生病的妹妹,又是真的可怜,尤其是一双手,再在厨房糟践下去,穷苦人家的手就长在她身上了。
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:“趁着年轻,认个干爹。”
墨柒:“……”
房门被打开,虞郎白朝旁边冷淡的扫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