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字很脏，尤其是从自己亲近视为家人的口中说出来，带着沉甸甸的肮脏和羞辱。
墨柒脸通红，将碗放下：“什么叫卖？”
小九眼底全是泪花：“我不去上学，我要去挣钱。”
墨柒：“什么叫卖？”
十四开口：“我不想吃药了，我想回家。”
墨柒：“回哪去？”
十四呜咽呜咽的哭：“我想回长青福利院，我想回家，我想江寻哥哥，我……我不想治病了，哇……”
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，在窗外响起，紧随其后的是房子咔咔的一声，断电了。
三人坐在餐桌旁静默无言。
小九起身去找蜡烛。
墨柒拽住她：“什么叫卖？”她抬头看她：“小九，是谁教你的这个字眼？”
小九猛的将手扯了回来：“我不是三四岁的孩子，十四也不是！我们都不是，你之前为了给她找心脏做了什么，我们一清二楚！”
墨柒气的牙齿都在打颤：“所以呢，你们嫌我脏啊。”
她话说的磕磕绊绊，恍惚间想起江寻说的，口口声声的说，不想她再和虞郎白牵扯上，归根结底的原因，是不是和她们现在想的一样，也是嫌她脏，所以才断了和她的联系，让她想找都无处可找。
“不是。”
墨柒精神恍惚的说：“什么不是？”
“是心疼你啊，是……埋怨我们自己没用，是……不想活了，不想活着拖累你，让你过这种生活。”
小九抹了把泪：“我和十四去医院复诊的时候遇到好多和她一样的人和家属，她们脸上的神色都和你一样，忙碌、疲倦、麻木，像是永远都看不见生活的希望在哪里，姐姐，你当初明明说过，只要十四换了心脏就什么都结束了，她就可以活了，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说，十四还要吃一辈子的药！十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心衰，一次感冒，一次发烧，一次不注意的病毒感染就可能让她再走一次从前的老路，到那时候，你还要去求他吗？”
小九一字一句的问：“姐姐，你那晚说不回来又回来，是去干什么了？你脸上的巴掌是谁打的？你身上的裙子是哪来的？那个人为什么要来找你？”
墨柒沉默，半响后扯小九的袖子：“坐下。”
小九不坐，在昏暗中看着墨柒：“你说要搬家的钱，还有要给我上学的钱，到底是哪来的？”
中午的时光，因为外面连绵的大雨，屋里阴云密布，墨柒此刻的心也是阴云密布。
她不知道怎么解释。
“我和他……”墨柒歪了歪脑袋，脸扭曲了一瞬：“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，我只是……”
只是什么？拿十万找虞郎白，让他帮自己变成两百万。
墨柒利用的是虞郎白的喜欢，让他帮自己改命。
但这话说给谁听，谁都不会信，只会相信，隐藏在清白皮下的交易，所以十万才会变成两百万。
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。
墨柒抹了把脸：“你们如果嫌脏，就走吧。”
话刚落地，她便后悔了。
尤其是小九毫不犹豫伸向十四的手，十四几乎是瞬间便握住了，然后二人深深的看了眼墨柒：“姐姐，你以后好好的过，我们不想拖累你了。”
墨柒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要出去，眼疾手快的拽住十四的细胳膊：“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？！”
十四回头：“我不想看病了，我想就这样过。”
小九回头：“我不上学，我要出去挣钱。”
墨柒嘴唇哆嗦：“所以，就算我现在乍富，你们也要这样是不是？”
“把钱还给他，说清楚，以后都不会再被他糟蹋，他打你，你要千百倍的还回来，还不起把我们卖了也要还。”
墨柒气笑了，笑出满眼的泪花，她吸了吸鼻子：“别跟我闹，我让他解释给你们听。”
俩人对视一眼，犹犹豫豫的，不走了。
墨柒扯着她们给虞郎白打了个电话。
对面接了，声音很沉：“说。”
墨柒有些忐忑：“你能不能来一趟。”
虞郎白来的很快，在沙发上坐着，面无表情的玩手机。
小九和十四挤在一起，紧张的腿脚都在打颤。
墨柒瞧着，踢了虞郎白一脚。
虞郎白没动，冷冰冰的：“你没说她们也在。”
这话一出，小九僵了僵，十四扯小九的衣服：“为什么我们不能在？”
墨柒深吸一口气：“虞郎白，你能不能好好说。”
“我现在就是在好好说。”虞郎白翘起二郎腿：“你叫我来干什么？看你丢人现眼还不够，还让我看你为什么丢人现眼的源头。”
虞郎白手直勾勾的指着十四和小九：“我讨厌她俩，恨不得现在就一根手指头碾死她们。”
虞郎白尤其讨厌这个房子，呆着就让他嫌丢人。
空气冷凝下来，十四小声的开始哭。
小九也开始哭，看向墨柒，声音颤抖：“姐姐，你还说让他解释给我听，听他怎么侮辱你吗？”
墨柒十指交缠在一起，沉默。
虞郎白看着三个女人，烦闷的想走，却没挪步子。
屋外电闪雷鸣，屋里安静莫名。
本来采光就不好，就着大雨，房子里更黑。
虞郎白臭着脸：“开灯！”
墨柒：“停电了。”
虞郎白：“……”他深吸口气，压下满腔的怒火：“你让我解释什么？”
“你帮我买的股票，找出来让她们看看。”
虞郎白阴测测的看向墨柒，想问她，看什么看！让她们看清楚我是拿着十万块钱给你变成两百万的煞笔吗？
他掏出手机，点了点，复杂繁琐的页面出来，随意的在十四和小九面前闪了闪：“就是这。”
说完将手机按灭：“看了也看不懂，看个屁啊。”
墨柒踢他：“你解释解释，十万真的会变成两百万。”
“你干脆说你要去抢银行吧。”
墨柒：“……虞郎白，你帮帮我行不行。”
虞郎白不知道帮什么，他也懒得废话，从怀里往外掏烟。
墨柒矮身，将他拿出来的烟拿走，看虞郎白阴测测的眼睛，解释了一句：“十四是病人。”
墨柒拿烟的时候，手指碰到了虞郎白的。
麻酥酥的，他搓了搓指尖，气消了点。
“你借给了你们姐姐点钱，三天，可以给你们两百万。”